7月盛夏，柳江上，随处可见市民投入清澈的母亲河的怀抱游泳，拥抱欢乐与清凉。黄色的水上公交在碧波上拖出一条白色尾迹，船舷的窗，成了众多游客观察柳州的新视窗。
(资料图片)
这一幅人与水和谐共生的画面，凝聚着许许多多柳江守护者的心血。为守护一江碧水以船为家，为打击大型非法采砂团伙五次出动执法、为揭露砂场排污黑幕三次暗访……柳江守护者这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我们说与你听。
宽阔的柳江河道。
斗智斗勇
在市执法公务船锚泊地，有一艘写有“水政监察”四个大字的趸船，是市水政监察支队的水上办公点。7月12日上午9点，我们踏上趸船，支队的副支队长曾少宏、水政执法科科长郭少明和三级主任科员何柳雄早已在此等候。当天，我们要和他们一起乘坐水政02号执法船，对柳江白露大桥至露塘河段进行一次巡河。
水政监察船只在河面巡察。
起航前，停放在水政02号旁的一艘旧船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怎么有艘旧船一直在停泊点呢？”我们问。“这艘船可有历史啦！别看它旧，我们不少执法队员都曾把它当成了家。它的故事，一会边巡河边和你们说。”原来，那艘旧船正是水政02号的“前任”——水政01号。我们好奇地探听船上的故事时，曾少宏卖了个关子。
已经退居二线的水政01。
水政02号缓缓启动，载着我们一行人沿柳江干流一路向北航行。经过萝子洲来到柳江铁路双线特大桥时，曾少宏透过舷窗指着岸边一处废弃的水泥平台说：“以前从萝子洲到新圩码头，短短几公里的河段就有6个砂场。很多采砂船在这出没，开采完毕直接靠这些平台上的重型机械转运砂石到岸上，形成‘一条龙’的利益链。”
柳江上游的萝子洲。
船继续前行，我们发现不时有一些砂石堆从江面上冒出头来。船上的水政执法人员告诉我们，柳江是珠江流域西江水系第二大支流，水资源及河砂资源极为丰富。这些砂石堆就是当年非法采砂人员在江面上过筛河沙后随意堆砌的鹅卵石。非法采砂不仅破坏河床和流域生态环境，采砂船离开后留下大大小小的石堆，也会像暗礁一样威胁航道安全。
柳江上游因采砂形成的鹅卵石浅滩。
为了守护这一江碧水，水政执法人员曾多次与非法采砂人员斗智斗勇，于2002年启用的水政01号就见证了这段历史。
“非法采砂人员总是在夜间行动，2010年后非法采砂十分严重，每天晚上8点到第二天凌晨5点我们都能接到群众的举报电话，最多时每晚能接到5个举报线索。”曾少宏说，这些线索多指向螺蛳岭至柳江铁路双线特大桥河段。
该河段有两个沙洲，附近河道砂石沉积，一入夜就有非法采砂船只靠近作业。如果接到举报线索，执法船才从市区的停泊点出发，那只会“远水难救近火”。有时非法采砂人员还会使出“贼喊捉贼”的伎俩——假装举报莫须有的线索，实则为了将执法人员调虎离山，为自己争取作案时间。
为了时刻盯守重点河段，水政01号就成了水政监察支队在柳江上的半固定执法点，白天起到震慑作用，夜间方便随时出击。“那时候的执法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我们驾驶着水政01在新圩码头驻点执法，几个队员轮流换班，饿了就用简易卡式炉煮点吃的，困了就在船上那条不长的沙发上躺一躺。为了节省燃料，夏天甚至不敢长时间开空调，经常汗流浃背。”郭少明说，水政01号俨然成了他们的第二个家。而对非法采砂人员来说，驻点值守的执法船是眼中钉、肉中刺。在船上值守的执法人员，几乎都受到过非法采砂人员的挑衅，一些人夜间向执法船砸过石头，更有甚者上船对执法人员进行口头威胁，但这都没能让他们离开守护的河段。
水政02号执法船上，曾少宏向记者讲述打击非法采砂的故事。
2012年，服役10年的水政01号因航行速度较慢、难以快速追击非法采砂船而退居二线。速度更快、操控更灵活的水政02号接棒，延续着打击非法采砂的故事。
重要线索
在水政监察支队工作的十余年中，曾少宏对打击非法采砂的几个重要时间节点记忆犹新。
2017年正式施行的《广西壮族自治区河道采砂管理条例》加大了打击非法采砂的力度，将非法采砂的顶格罚款上限提高至50万元，有力地震慑了非法采砂人员。然而就在水政执法人员为江面上的非采现象逐渐减少而感到高兴时，一条举报线索让他们感到震惊。
2021年7月，支队接到了自治区转来的信访线索：柳城县东兴屯一带河段出现了大型非法采砂团伙，每天夜间有几十条采砂船集体出动作业，宛如一支浩浩荡荡的舰队。“看到举报内容时，我们都有点不敢相信，规模太大了！”曾少宏说，当时队员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到现场调查，核实线索的真实性。经过多次蹲守，队员们看到的场景与线索反映的情况一致。然而要一举打掉这么大规模的非法采砂团伙不是易事，如何掌握非采团伙的行踪和违法证据？这时，我市在全区范围内建设首个“河道天眼”视频监控系统起了大作用。
“河道天眼”可对柳江干流重点监控点位进行全天候24小时实时监控和录像。时任市水利局河长科科长的刘杨熬了多个通宵查看视频监控，终于摸清了非法采砂团伙行动的规律——采砂船天一黑就行动，次日6点天亮时才返回。掌握这一情况后，水政监察支队特地在当年9月调集4艘冲锋舟至柳城水域计划开展执法行动。市水利局成立了专项行动工作组，并设置行动指挥中心，通过“河道天眼”为执法人员提供行动线索。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次行动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曾少宏向记者讲述与非法采砂团伙斗智斗勇的故事。
调集冲锋舟至柳城县龙头镇码头时，执法人员注意到了可疑现象：明明已是凌晨时分，码头前竟还停着两辆私家车，车上一直有人驻留。“指挥中心反馈，当晚目标河段异常平静，一艘采砂船都没有。我们意识到停在码头的很可能是非采团伙盯梢的车辆，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曾少宏说，首次执法行动失败后，大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帮有组织、有分工的非法采砂团伙，且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给执法增加了难度。
市水利局与市水政监察支队分析谋划起了第二次执法行动：既然用冲锋舟、执法船行动容易打草惊蛇，就租借民船靠近目标河段执法。为了不走漏风声，支队特地从融水县租借了一艘民船开到柳城河段。就在第二次行动即将开始前，指挥中心传来消息，当天柳城河段有县级执法船巡查，非法采砂船只集体躲藏了起来，行动只得取消。
在第三次行动当中，民船顺利接近目标河段，距离正在作业的非法采砂船只仅有1公里的距离，再靠近一些就能拍摄到非法采砂现场的画面，成功取证。然而开船的民船船家担心被非法采砂人员打击报复，说什么也不敢把船再靠近一点，这次行动依然没有成功。
天亮后，不甘心的执法人员联合柳城县水利部门开展第四次行动。他们在发现采砂船夜间曾出没的河道附近搜查，找到了四艘满载砂石的采砂船，但由于缺乏非法采砂现场画面这一关键证据，依然没能铲除非法采砂团伙。
铲除“毒瘤”
2021年10月1日，《柳州市柳江流域生态环境保护条例》开始施行，全面禁止经营性河道采砂活动。条例像是“长牙齿”的利器，让执法者心中更有底气。总结了前四次行动失败的经验，2022年1月27日，柳城县打击非法采砂的第五次执法行动在夜色中开始了。
当晚8点，市水利局专项行动工作组通过“河道天眼”发现约20多艘运输船和5艘采砂船依次通过柳城大桥，并在东兴屯上游进行非法采砂作业。市水利局河长科科长刘杨与市水政监察支队支队长蓝敏峰商量后决定采取行动。当晚11点30分，13名水利、水政工作人员碰头进行行动部署，决定分为四组分头展开行动。第一小组人员负责驾驶民船前往东兴屯非法采砂现场登船取证，并控制非法船舶驶往里明湾码头停泊接受进一步调查。第二小组待取证成功后通知县级水利、水政执法人员对河道内非法船舶进行地毯式搜索。第三组在里明湾码头等待第一小组控制非法船舶靠岸后协助调查。第四组驻守后方分析“河道天眼”监控录像为其他小组提供行动指导。
1月28日凌晨2点，曾少宏、郭少明等6人所在的第一小组穿上制服，带上执法工作证、执法记录仪和高清摄像机等取证设备，驾驶民船来到距采砂船约800米的河段。漆黑的夜色中，执法人员隐约看到5条左右的采砂船打开了探照灯进行作业。为了不打草惊蛇，执法人员尝试用无人机拍摄取证，无奈光线过暗，取证效果不理想，小组成员商量后当即决定强行登船取证。
民船迫近采砂船时，执法人员立即打开强光手电筒，用高清摄像机对非法采砂现场过程进行录像拍照，固定违法证据。曾少宏带领2名执法人员强行登上采砂船及附近运输船进行控制取证，将2艘非法船舶驶回里明湾码头与第二、三小组会和。此时后方的第四小组传来消息：根据监控录像判断，27日夜间所有非法采砂船及运输船仍隐藏在大埔电站至十五里坡河段内。
曾少宏与记者共同查看相机中的照片。
28日天刚亮，行动小组趁热打铁。部分组员与柳城县水利局河长办及水政执法大队一同乘坐柳城水利执法船向上下游河段进行地毯式搜索，剩余组员在附近河汊用无人机进行搜索，让非采团伙无所遁形。此次行动现场抓获1条采砂船及1条运输船，沿河搜索到24条运输船及3条采砂船，共计查封扣押25条运输船及4条采砂船。水行政执法部门运用“河长+检察长”“河长+警长”联动工作机制，严查背后的利益链条，处理涉案人员约50人、罚款110.5万元，一举打掉了这个大型非采团伙，守护了柳江的美丽和宁静。
砂场拆除后原地留下的水泥墩。
任重道远
江河奔流，不舍昼夜。柳江守护者的故事还在继续。
2022年3月16日，我市批复成立柳江流域的专项保护机构——市水利局河长制工作科加挂柳江流域保护科，牵头负责全市柳江流域保护工作，在市河长制工作促进中心加挂柳江流域保护中心落实具体工作，各县（区）参照市级成立柳江流域保护机构，形成上下联动，齐抓共管的格局。2022年5月31日，我市设立柳州市柳江流域保护工作委员会，主任由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四家领导班子主要领导担任，全市上下形成了护水“一盘棋”。
2022年，水利部门发现河湖“四乱”问题54个，妨碍河道行洪问题21个，全部完成销号。各级水上执法部门累计处理查处涉河违法案件260余起，有效改善河道两岸生态环境及环境景观。生态环境部门完成城市建成区322公里河流岸线的入河排污口排查，现场踏勘确认排污口703个，监测排污口302个。市住建部门推进拉堡、鹿寨、三江县3个污水处理厂扩建工程建设完工，市农业农村局完成农村黑灰污水处理项目23个，市林业和园林局完成植树造林29.35万亩、增殖放流鱼苗种超过300万尾，有效维护柳江水域生态平衡。
作为记者，面对不平拍案而起的使命感和为民仗义执言的使命感，也让我们有力地守护了柳州水质这块“金字招牌”。2021年9月至11月，“柳报维权哥”三进融水苗族自治县和睦镇的融水县益贝砂场，对这家砂场长期偷排泥浆水行为进行暗访报道。报道刊出后，市领导作出批示，市人大常委会依法开展监督、市政府督察室牵头多部门实地调查、市生态环境局开出“生态罚单”，市检察院开展专项监督行动，最后该砂场被累计处以罚款30多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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