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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热。气象预报有雨,但总是当不了天气的家,雨讯往后一推再推,而热风却是如浪逐来,滚滚不息;上晒下蒸,持续高温,人们不禁叫道:好厉害的一个炎夏酷暑!
寒来暑往,自然而然。人在夏天出点汗未必不是好事,可长时间淌大汗肯定不会有好事,因而消夏祛暑乃是当务之需。我消夏有二法,一是老辈传来——使用扇子,常用的是葵扇、电扇,空调仅用在天气非常湿热之时;算来电扇出力最多,近些天它正昼夜忙得团团转。二是向先贤学来——读书,借以提兴忘热。
古代有资本的文人,常以展卷书画消暑。寒舍存有清人孙北海的《庚子消夏记》,前两年夏日翻阅,因大脑之“热”不能移入书中,反而身体有燥热之感。对名家书画少有经手过眼之人,翻阅这种书籍一时难觅真趣,不宜用之消夏。
消夏该读什么书?古人有说宜读《骚》《经》,有说宜于读史,依我看这都是个人爱好而已。正如我曾以李朴园的《乡言解颐》消夏,因我生长在农村,至今多访农事乡俗,读此书常常叹为观止,有汗而不觉绝非虚话。如此说来,选书消夏还是以自寻其乐为是。
前些天在清人吴炽昌笔记小说《客窗闲话》查找一事资料,竟然接二连三看下去,得浮生半日闲。书末附有作者的友人、曾任平谷知县的方廷瑚《题词》三首,其二云:“维扬鹾舍凉如许,陬邑邮亭暑尽驱。一卷奇文诵【涌】冰雪,不须重展北风图。(原注:时方酷暑,每诵编中二则,胸次顿觉清凉,移我情者,不让成连海上琴声也)”酷暑之时,读此“奇文”能有“冰雪”送凉之感?为友人著作题词写序,多见吹捧话语,可方廷瑚其人有书画之好,他认为消暑还有比观书画、听雅琴更好的《客窗闲话》在,这话是否属实,倒是不妨一试的。
于是,天气大热以来我亦每天读《客窗闲话》几篇。此书我原有河北人民出版社本和石继昌校点本,因读得有兴趣,且时有想法,又先后于网上购得张万钧、傅玉梅校注本和王宏钧、苑育新校注本对照阅之,既看小说事理、文采,也看各书印刷版式、校点、注释高低。几天过后,不觉已至终卷,始知方廷瑚所言乐而忘热是真实感受。
《客窗闲话》未见于鲁迅《中国小说史略》,未见知堂、胡适之评说,也未入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至今亦无道光年间初刻本影印问世。此书是否不值得一看呢?我的观感是,吴炽昌多记社会生活中事,如盐商、断案、地震等,其行文亦美,议论也精,有可供阅读、研究之处。
另外,方廷瑚《题词》之三:“儿女英雄事尽传,偶然写到鬼狐仙。奇闻轶状谈何易,尘海搜罗已卅年。(原注:此书创自丁卯,积今三十年矣)”方廷瑚与吴炽昌有交往,他所言“儿女英雄”,我理解当是清小说《儿女英雄传》。《客窗闲话》中亦多有“女侠”“镖局”之事,况且吴炽昌在京津一带做幕客多年,与《儿女英雄传》作者同时代,二书作者说不定曾经相识。方廷瑚著有《幼樗吟稿》,未知涉有此事否?
吴炽昌《客窗闲话》之作,正如高手酿酒,虽多出甘露,也偶有劣败,善饮者自知。王宏钧、苑育新校注本对不看好的几篇“出于保持原书内容完整的考虑,均未予删节,但仅留原文而不加注释”,以示对原作不满意,这也是一种慎重的注释方法吧。(孙南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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