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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桃花季会非常火爆,有计划的朋友最好尽早订车订房。”春节过去没多久,领队老李已经开始在朋友圈宣传林芝三月的桃花节。
从海拔3650米的拉萨出发,翻过五千余米的米拉山口,算是告别了寒冷干燥的拉萨地区,米拉山东南面是尼洋河水系,海拔骤降的同时,海洋性气候滋润下,朗县、巴宜、波密、米林、工布江达将先后迎来桃花盛放,而几乎所有看桃花或去林芝的路线都离不开林芝境内最高的山峰南迦巴瓦。
海拔7782米的南迦巴瓦峰是林芝境内的最高峰,在藏族传奇《格萨尔王传》中它被描述为 “长矛直刺苍穹”,但它的顶峰常年云遮雾绕,常言十人九不见,唯有在湿度最低的冬季才会露出尊容,也是在这个最寒冷的季节,旅人们才有机会看到南迦巴瓦绝美的日照金山。
就如同在高原上漫长冬季中的拉萨,在疫情后的春节迎来了它的第一拨游客,拉萨这座古老的城市又再次鲜活起来。三年过去了,拉萨的青旅、民宿们现在怎么样了?
入局
小陈是2017年底辞职来西藏散心,却机缘巧合下留在了拉萨,当上了一家连锁民宿的合伙人。
2017年是西藏冬游政策实施的第一年,当地为了吸引游客冬季(旅游淡季)进藏旅游,西藏境内除寺庙外所有景区免费游览、酒店包车等配套设施均执行淡季价格。小陈计划趁着价格优惠的这段时间,花上十天半个月去西藏阿里地区看一看,在网上寻找拼车信息时,无意中发现一家民宿发布的招募信息,招义工、招店长也包括招合伙人。
当时的小陈没有多想,在阿里大环线回到拉萨后,小陈一个人坐在大昭寺旁边晒着太阳,思考着自己回家后做什么工作,毫无头绪之际,尝试着给发布招募信息的主人发了私信,巧合的是,或许因为太忙、信息太多,招募信息的发布者呆哥同样没有及时回复小陈,当小陈飞到西安,又一直从西安坐火车快到家时,他才收到呆哥的回信。在微信初步联系后,到了三月,林芝的桃花开了,小陈动身再次前往西藏,留在了布达拉宫附近的客栈。
彼时正是疫情的前一年,拉萨的整个民宿行业仍看起来朝气蓬勃。
小陈回忆道:“那会儿拉萨的青旅氛围不错,当地的青旅非常多,我也很感兴趣,住了好多家,但说实话2018年的时候不少青旅其实是有一些问题的,卫生方面可以说是脏乱差,一直到呆哥的客栈,进门竟然发现是老板在拖地,然后确实很干净,我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2018年4月,小陈正式决定投钱成为这家客栈的合伙人。
不能任性了
小陈称2018到2019年是西藏各类青旅文化客栈最后的荣光,自己只赶上了它的尾巴。
“我们17年18年的时候真的很佛系,比如说我在前台登记,有人来问旅行的路线和价格,如果客人比较事儿、一直还价、话不投机,我可能直接劝他去美团、携程上看。因为早些年来这边的游客他们也比较自由,他跟你聊得来可能自己就包团了,如果以现在的这种经营方式、服务方式给他,他反而会觉得你们这家客栈太商业了,老板只有赚钱的心思,人没有意思,那么我不喜欢你,我就不住这。”
小陈感叹早些年一些开客栈的人凭的就是信仰两个字,一点都不夸张,对经营好坏没有那么在乎,更多时候是按照客栈主人的心情好恶来做决定,宾主尽欢之际,或是房间免费了,或是客人自己买菜去厨房给大家露一手。而到了淡季的时候,很多客栈会突然从各类订购网站上消失,老板不是在川藏线上骑行、徒步就是在冈仁波齐转山。
即便如此,拉萨的民宿们在夏日旅游旺季的时候,床位费可以从几十元涨到上百元,价格翻上数倍,而且提前数天就能把床位售卖干净,这也是这些看似自由、洒脱的民宿老板们仍能活得不错的原因。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一批有信仰的旅人逐渐从318国道、八廓街的石板路、布达拉宫歪歪斜斜的台阶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年轻的身影。
“可能是之前的那批人可能老了、玩不动了,选择回归生活,2022年11月中旬开放以后,近段时间来拉萨的,00后大概占70%~80%,不夸张,”小陈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其实更习惯于服务,比如说他们会问我去哪里报团?去哪里租车?你给我详详细细介绍,服务好我就愿意给你花钱。”
客户群体变了,拉萨的民宿市场也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变化。吉日和八郎学变成了酒店,以28床位房“疯人院”著称的东措国际青年旅社招牌仍在,但疫情结束后还是大门紧闭,曾经的拉萨四大青旅只剩平措康桑青年旅社仍在坚持,但楼下的公共空间只有零散几人在一角聊天,氛围颇为冷清,就连床位也常常有大量空余,虽然此时算不上旺季,但这在前几年一床难求的拉萨是难以想象的。
“平措康桑的重心转到酒店了,平措康桑青旅一个月赚的钱可能还没有街对面平措康桑景观酒店一天赚得多,怎么可能还像之前一样重视青旅。”一位在平措康桑工作近十年的员工透露,“现在来平措住的人没以前多了,也没以前有意思了,只会抽烟喝酒对着女孩吹牛,不像之前角落里不说话的一个人可能就是从墨脱徒步回来。”
疫情让商业回归本质
在大昭寺附近开民宿近十年的胡子哥疫情期间转手了自己的民宿,朋友圈坐标变成了深圳,重新回到熙熙攘攘的都市生活。而小陈的客栈却在2020年时又开了一家分店,距离胡子哥之前民宿的位置不远,都是大昭寺附近的民宿黄金地块,“2022年拉萨最严重的这四个月我们只能呆在店里,无法接待客人,亏损严重,2020年和2021年我们都是盈利的。”
小陈的客栈收入能在疫情期间逆势增长,一部分原因归功于进藏游客变多了。“这两年国庆时间来拉萨的游客特别多,平日1200一天的丰田霸道包给客人时价格超过了3000,即便如此,整个拉萨的车都还不够了,不得不加急从四川、青海调车上来,”领队老李在车上说道,“那时大家去不了国外,西藏山好水好,肯定有一波人都来西藏了。”
小陈负责的这家客栈在2021年的十一期间也是异常火爆,“房间很早就订满了,从下午4点就开始接订房的电话,一直接到半夜12点,我有一天大概数了一下,大概有240个电话,算了一下每2分钟一个电话,就这么恐怖。”
虽然疫情时的拉萨旅游市场没有那么差,但小陈仍然认为客栈老板任着性子还能赚钱的时候过去了。“现在来拉萨的更多是第一次进藏的年轻一代,他们不少是北上广玩惯了,受到小红书、抖音等社交媒体的影响比较大,习惯是过来花钱买服务的。”
不仅是小陈经营的这家客栈品牌在疫情期间进行了扩张,不少新的酒店品牌也在这段时间进入了拉萨的民宿市场,知名的如古藏殊华,凭借酷似宫崎骏动漫千与千寻的场景在小红书上火爆一时。“近几年入驻拉萨的酒店、民宿,大部分是商人,他是看中了拉萨未来的市场,包括现在拉萨的运输条件好了,硬件设施配套起来了。”
而在这股势头中衰落的青旅,既没有在社交媒体上抓住00后客户的心,也难以在住宿的硬件设施和服务态度上满足这部分群体。“像我们早些年开的老店已经破破烂烂了,说实话现在谁还想去那住?”小陈说道。
市场变了、人流也变了,小陈现在的想法就是把服务做的更好、更细节一点,再通过和大大小小旅行社的合作来增加客栈的收入,然后逐渐摸索如何在社交媒体上做酒店运营。
当问到现在自己外出旅行时会住酒店还是青旅,小陈笑了:“我们现在希望挣钱的同时不要把自己变成宾馆和酒店,要不然就真没意思了,要尽可能去保留过去的一些东西,不然你的生活会毫无乐趣。”
小陈现在还记得在刚来客栈不久的时候,他在林芝的分店中收拾床单、刷着马桶,重复着单调、乏味的工作,不经意间抬起了头,发现窗外白色的雪山和金色的阳光交织在一起,无比的璀璨,他一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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